文字的皱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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皱纹之处，微笑呆过，文字之处，思想逗留。微笑呆过之处，有时愁眉苦脸，思想逗留之处，间或孤独彷徨。曾执迷于“美人临妆，却扇一顾”的文字，已全然移至梅兰余韵、山水清音。“少年听雨歌楼上，红烛昏罗帐。壮年听雨客舟中，江阔云低，断雁叫西风。而今听雨僧庐下，鬓已星星也。悲欢离合总无情，一任阶前，点滴到天明。”笔墨随时代，文字循年龄，吴稚晖《论房事》以荤托素：“血气方刚，切忌连连。二十四五，不宜天天。三十以上，要像数钱。四十出头，教堂会面。五十之后，如进佛殿。六十在望，像付房钿。六十以上，好比拜年。七十左右，解甲归田。”诙谐中存理，“二十年治一怒字”，乃修养所至，也生理消磨。天因著作生才子，人不风流枉少年，时过境迁，便会生出许多寒酸的意味来。比如张爱玲的文字：“时间，让深的东西越来越深，让浅的东西越来越浅。看的淡一点，伤的就会少一点，时间过了，爱情淡了，也就散了。别等不该等的人，别伤不该伤的心。我们真的要过了很久很久，才能够明白，自己真正怀念的，到底是怎样的人，怎样的事。”比如刘墉的文字：“我们老了，锈了，千疮百孔，隔一阵子就要去看医生，来修补我们残缺的身体，我们又何必要求自己拥有的人、事、物都完美无瑕，没有缺点呢？看得惯残破，也是历炼，是豁达，是成熟，是一种人生的境界啊。”如此这般，到头来越老越圆滑，越世故。多数人在二三十岁时，似已走完人生历程，之后，生命只在重复自己。一月踏雪寻诗，烹茶观雪，吟诗作乐；二月寒夜寻梅，赏灯猜谜；三月闲厅对弈；四月曲池荡千，芳草欢嬉；五月韵华斗丽，芬芳满园；六月池亭赏鱼，池边竹林飒飒作响；七月菏塘采莲，泛舟湖上；八月桐荫乞巧；九月琼台赏月；十月深秋赏菊；十一月文阁刺绣；十二月围炉博古。年年底事不归去，怨月愁烟长为谁，闭院赏苔、山居闲钓的表象，难以掩饰故园花谢、天涯未归的无聊。无聊在无聊中延续，乃周而复始中的乏味。太拿自己当葱，往往善于装蒜，王小波说：“活下去的诀窍是：保持愚蠢，又不能知道自己有多蠢。”食有三品：上品会吃，中品好吃，下品能吃。能吃是肚子饿，虽说吃相未必优雅，众人皆羡慕。豆腐腕托，切卷馒头，点心蒸馍，绸果干炉，勾起乡愁的吃，是味蕾上余存的青春。花有重开日，人无再少年，好胃口、好文字皆然。少年文字，虽不及“渔舟唱晚，响穷彭蠡之滨；雁阵惊寒，声断衡阳之浦”的工细，也没有“江南一夜的春雨，乌桕千万树/你家是对着秦淮第几座长桥”的矫情，文字的皱纹，春风吹拂，曾在此留下过得意的微笑。理想主义者，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真，却也不至于将青春风干于一时。八十四岁时，张颔有自作诗：“平生多幼稚，老大更糊涂。常爱泼冷水，惯提不开壶。”不开之壶，并非温度不足，因有不断注入的不化之惑，铜豌豆，煮不熟。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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